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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天的风很冷,过几天就要到新年了,本该暖洋洋的的气氛因为一句话而变得僵持,就像那句老话说的,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。
刘晓离开宿舍的时候,几乎没人说话,她拉着自己的东西,还有很多书独自离开,因为太过独立,又或者是性格上的缺陷,她被宿舍里的人排挤,对这样的排挤她一直隐忍,直到自己最心爱的手表被同宿舍的林莫非摔在地上,她终于爆发了,一个嘴巴扇掉了她所有的怨恨,也在林莫非地强烈要求和老师地协调下不得不搬出宿舍。
离开学校的路上,手被寒风吹得毫无知觉,泪水不知不觉流了满面,好友林诗诗打来电话的时候,刘晓道:“没事了,我都快到了。”
林诗诗是上海人,性子泼辣,听着刘晓的语气怒道:“什么叫没事了,你就不是人么,要人家那么欺负,你还忍气吞声,你让我说你什么好。”
刘晓道:“我真的没事,要过马路了,我先挂了,晚上有时间过来吧。”挂掉电话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,这么喧闹的世界,这么庞大的校园却没有她的栖身之所,想着她笑了起来,笑得很苦涩。
租屋不大,只有三十平米大小,很简陋,但比起宿舍却是清静很多,收拾好一切已经八点多了,林诗诗一定不会来,打开电脑上QQ,把那些最不想看到的人都拉黑,然后改了签名:“刘晓,这是你新的开始。”
只是这个新开始,是好的,也会是更糟糕的。
对生物系的学生来说,学校的实验室就是半个家,生物老师是新来的大学生,为人幽默。喜欢玩笑,很亲民的做派,他很懂得观察同学之间的关系,也许是出于好心,也许是好心做了坏事,当小组名单分配下来的时候,刘晓和林莫非竟然是一组,看到分组的纸条,林莫非叫道:“老师,我要换组。”
生物老师笑道:“换什么,之前我问过你们同不同意我分,你们都说同意,现在换,来不及了,等下回吧。”
老师离开,刘晓拿起解剖刀,她清楚地听到身后的林莫非暗骂了一句。实验开始,今天的实验是解剖小白鼠,那只白色的老鼠无力地躺在实验盘里。毫无反抗能力,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,她觉得一切都平静下来了,跳动的心,不安的情绪,在这只无力的小白鼠面前都平和下来了,刀轻轻地划开小白鼠的肚子,殷红的血流了出来,用镊子从皮下取出一块纤维组织放在托盘里,她继续探寻着那只白鼠肚子里的秘密,林莫非看着那样认真的刘晓,不觉深深的打了一个冷颤,那样的表情,就像个冷血的不和谐。
刚进大学的时候宿舍人的关系都很好,大家说说笑笑,虽然刘晓有些格格不入,但是没人去计较那么多,大家还是一起吃饭,看电视,逛街,直到那次生物实验之后,一切都变了,她并不是个自大或者自命不凡的人,也并非因为个人关系排斥刘晓,而是那次实验的时候宿舍的老三和刘晓一组,她亲眼看到刘晓用手指沾了那只正在解剖的青蛙流出的血,更可怕的是她把沾了血的手指放进了嘴里。
“林莫非,林莫非……”刘晓叫了几声,林莫非才回过神,抬头的一霎,她和刘晓四目相对,刘晓很漂亮,清汤挂面式的长发,眉眼清澈自然,却带着一种冷,那种冷超越了冷淡,已被塑造成了冷漠。班里很多男生都对刘晓有好感,但是她从不有所表示,这样的做法在女生的世界里是很讨厌的一种做法,觉得她太故作清高了。
解剖盘里的那只老鼠已经被开膛破肚,雪白的皮肤配着像红线一样的血,那只白鼠的嘴上被切了一刀,红色的线条就像是在笑,那样的笑带着让人恐惧的狰狞。虽然知道这一刀是必须要割的,但是看上去还是很恐怖。
细细的线穿过小白鼠的皮肤,她认真地缝着创伤口,只是即使她再认真,这只小白鼠也不会再活过来,因为它身旁放着它的心脏,小小的就像豆子一样。人总是这么轻易就剥夺了动物的生命,其实如果没有所谓的法律,人剥夺人的生命亦会如此简单。
实验结束,小白鼠的尸体被收走,刘晓洗了手准备离开,离开的时候也许是巧合,也许是故意,那枚小白鼠的心脏掉在了刘晓的运动鞋上,白色的运动鞋一霎就红了,心脏是刚刚倒垃圾的时候不小心遗落在桌子上的,林莫非擦桌子的时候并没看到,所以才巧合地掉在了她的鞋上。
看着自己的鞋子,刘晓一句话都没有说,她已经在努力回避她们,为什么她们还要这样。
看着刘晓低头不语的模样,林莫非才要说对不起,一同做值日的老三就道:“也不是什么名牌,至于不说话么,林莫非,不然赔她一双,看她什么样子。”
林莫非回头白了一眼老三,虽说不喜欢刘晓,但这的确是她的错,才要说一句对不起,刘晓就站了起来,那枚心脏被她拿起来扔在了林莫非的身上。
“林莫非,你们别欺人太甚。”刘晓看着面前的老三和林莫非,老三是她的老乡,她本以为以自己的性格宿舍里有一个老乡会是很好的事情,只是没想到,所有人都是一样的。
林莫非没想到刘晓会把那么恶心的东西扔在自己身上,一下火就上来了:“欺负你又怎么样?”
老三也道:“是呀,不和谐。”
离开学校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,北京的冬天很冷,那种冷带着干涩的寂寥感,回租屋的路上林诗诗又打来电话,她已经到了她租屋门口,要她快点回去。
风吹着她的长发,还有两年,忍一忍也许就过去了。
林诗诗买了披萨来,见刘晓一脸郁闷的样子道:“怎么了,搬出来还不高兴。”
拿了可乐,刘晓和林诗诗说了今天下午的事情,林诗诗怒道:“还让不让人活了,你就不是人,凭什么这么对你。这帮人真该死。”
刘晓苦涩一笑:“我真的没办法了,快被这帮人逼疯了。”
十九寸的电视里,法治节目报道着一起杀人案,案子发生了三年,如果不是凶手受不了心里的谴责去了警局自首,如今这案子依旧还会是一个谜案。
很多东西都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的内心,一个大胆的女生,一个被压抑了很久的女生在看完这条新闻后对视一笑,那种笑带着一种洒脱。
林莫非的尸体被发现在郊外的时候,寒假已经快结束了,刘晓回了宁夏,林诗诗回了上海,尸体是被没有回乡的拾荒人在郊外发现的,全身被浇了硫酸,核查了失踪人口,核对DNA后被确定为林莫非,一个二十岁的小女孩就这么香消玉殒,而且还死在这么残酷的手法下,这引起警方的高度关注,春节过后,和案子有关的同学都被叫回学校接受审查。
刘晓走进那间调查室的时候神情很放松,调查的警察是巡警大队的老警察,看着面前的刘晓道:“你与被害人关系不好?”
刘晓道:“我和宿舍的人关系都不好。”
“为什么,你和他们关系不好,听说在被害人遇害前你和她有过争吵?”
刘晓苦涩一笑:“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排斥我,也许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,也许是因为她们的原因,你体验过那种被人当成怪物看,把你的被子扔到地上,在你的脸盆里放壁虎的尸体么?”
老警察又道:“你对被害人的印象如何?”
刘晓微微一笑,那笑有些冷:“如果刚刚的事情发生在您身上,您的感觉如何,我只能说,我恨死她了,恨不得她死,我母亲去世前留给我的手表就是被她摔碎的,我离开宿舍也是因为她找的宿管老师,说实话,听到她死的消息我比谁都高兴。”
老警察点了点头:“我明白你的感觉,如果是你你会杀了她么?”
“会。”刘晓的回答很简洁,心理学上,越是害怕越不会承认,因为大脑的恐惧在一瞬间支配着他所有的脑细胞,只是有些时候一些人的高智商足以左右自己的心理。
一个小时的询问过后,刘晓无力地离开调查室,她才离开,一同调查嫌疑人的小警察道:“不是她杀的人……”
老警察合上笔记本笑道:“你怎么知道不是?”
“如果是,她绝不会这么愤恨地说出她和被害人之间的关系,这对她没有好处。”他是公安大学新毕业的实习警察,这是老警察第一次来带他看现场,老警察局里都叫他老欧,年轻的时候就是局里数一数.
老欧看着小警察笑道:“你不觉得她太镇定,太过于表现自己的想法,如果你最恨的人被杀,你是会高兴还是害怕呢?”
“害怕……”
老欧笑道:“为什么?”
“怕被别人怀疑是我,那……”小警察欲言又止,如果刚刚的一切都是假的,那那个女孩又在掩藏着什么?
出门的时候同宿舍的老三进屋接受调查,还有班长和宿舍的其他人,最让刘晓想不到的是,林诗诗也调查范围内,看到末尾那个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红围巾的女孩时,刘晓有些微微地发呆。
林诗诗的电话打来的时候,刘晓已经到了租屋,十几天没回来,租屋就有了一种阴冷感,电话里林诗诗说:“没事,调查我是因为林莫非的最后一个电话是给我打的。”
“林诗诗你小心点,事情败露我们就完蛋了。”挂掉电话刘晓看向窗外,她和林诗诗在离开北京回老家的时候,谋划了杀死林莫非的事情,杀掉林莫非之后,她回了老家东北,林诗诗则回了上海,没人知道是她们杀的人,她还记得林莫非死前的样子,睁着一双眼睛,就像一只毫无挣扎能力的小白鼠,无力地躺在那里,感受着硫酸侵蚀皮肤。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,唯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时间,她没想到尸体会这么早被发现,她以为尸体会腐烂,会在那个山沟里隐藏一辈子。
挂掉电话刘晓淡淡地笑了起来,林诗诗和她从决定要杀了林莫非开始,就一直很紧张,可当她们真正用围巾缠绕住她的脖子,用浓硫酸腐蚀她的尸体,一切恐惧都没了,那种感觉很舒服,压抑的一切在她浅淡地哀嚎中释放而出,那时候她笑得很快乐。
关上窗户的一霎,一个黑影从窗前闪过,就在对面的玻璃窗户里,黑色的,仿佛已经注视了她很久。
开门追出去,刚刚黑影在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,空荡荡的让人害怕。
林莫非的案子因为缺乏线索不得不暂停调查,那晚,林诗诗去了林莫非的租屋,两个人喝了足足两瓶白酒,最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洒脱大笑,而是抱在一起哭了很久。
她们都是单亲家庭的孩子,没有爱,在不健全的童年长大,正因为如此两个原本不应该活在一个世界的人却成了最好的朋友。
春天的第一场雨下起来的时候,回校的同学已经很多。
因为林莫非的案子,学校下达了很多关于大学生自身安全的指示,而刘晓还是每天都在家和租屋间徘徊,班里对林莫非的死说法不一,但是大多数人都认为刘晓不会下这么狠的手。毕竟一个女孩,总不会因为那一点点小矛盾就杀人,浇硫酸甚至于遗尸。
关上门,打开电脑,才点开那首黄靖伦的《透明人》,敲门的声音就传了进来,小区是很老的小区,所以防盗门还是那种铁栅栏的,手指敲上去的声音是哗啦的声音,不知道这时候谁会来,刘晓按了暂停跑去开门。
打开门,门口却一个人都没有,关上门,继续听歌。
“哗啦,哗啦……”那个声音再响起来已经是五十分钟以后了。
跑去开门,依旧是一个人都没有,可是刚刚那声音分明是有人在敲门,会是谁,她认识的人里除了林诗诗没人知道这里,况且她也从不和小区的人有接触,会是谁?
耳边的歌曲巡回到那首《透明人》:“透明人痛得撕裂,透明人痛成残缺,透明人再痛你看不见,像个影子仆在大街前,被谁的鞋踏成雪。”
雪,血,硫酸浇在已经窒息的林莫非的身上的时候,她竟然痉挛了,那种微妙的抖动像是承受着这世上最强烈的痛苦,就像年少时,她父亲把油浇在瘫痪在床的母亲的身上,然后是橘色的火光,她扒着窗户看着母亲在院子里挣扎,吼叫,而她用尽全身力气去撞门,去砸窗户却终究还是与妈妈隔着一堵墙,一扇玻璃,直到从小喜欢抱着她的妈妈成了一块黑炭,她所有的挣扎都静止了,在门外发了很久的呆,刘晓才回了租屋,午夜梦回总是那个燃烧的场面,然后是父亲的话:“你要敢把事情说出去,也会像我妈一样,明白么?”
明白么,如果你不那么对我,我不会让你死,不会……
敲门事件并没有停止,只要她在家,白天或晚上,每天都会有人敲,只有两三下,但是开门以后门外一定是空荡荡的,更让人害怕的是除了敲门声,还有时不时出现的黑影,黑色的影子就在对面的窗前,每次她追出去的时候影子就会消失。
把消息发到网上,莫名的敲门声,神秘莫测的黑影,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,大多人都说是发帖人刘晓的玩笑,有人说,是心理疾病,也有人说,幻听,让刘晓最不想看到的就是,你很可能碰到了鬼了,这九个字。
鬼,手指僵硬在鼠标上,她还记得以前她还在宿舍住的时候,林莫非就喜欢敲门,然后要宿舍的人说请以后,才会进屋,不然就会赖在门外,她是宿舍里年龄最小也是最喜欢闹的,会是她么?她来报复,还是要她偿命。
其实如果不是压抑的不行,她也不会杀死林莫非,像林莫非那样的人,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,不懂她内心的卑微,不懂得她的嫉妒与隐忍,原本她想忍耐到最后直到毕业,只是有些人是注定不能让她完成这个心愿,她虽然不是个好孩子,但她也会反抗,离校前的那个晚上天那么冷,巷子里都是雪,她被卖火车票的男人拉进巷子的时候,林莫非就在对面的马路上,她害怕,所以她叫了林莫非的名字,林莫非听到了,甚至回头看到了她被那个男孩带进巷子,只是林莫非却没有进来,那个晚上,身下是冰冷的雪,眼里是冻结的眼泪,从那之后她在不相信任何一个人,因为恨意,因为回到家乡看到继母和父亲,想到年少时的一切,那种感觉像是爆发的火山再也忍不住地崩溃了。
林诗诗来的时候,刘晓才回过神,耳边是电脑里的舒缓音乐,心理学上说,因为做了可怕的事情,会间接地影响着脑波的发育和发展,从而让心理脆弱的人一直胆战心惊,直到崩溃。
天还没黑,刚刚那一轮敲门已经过去,打开门看到林诗诗,刘晓松了口气,她并不怕打开门的时候没有人,她怕打开门的时候门外站的是个死人。
看着坐在沙发上打着盒饭的林诗诗,刘晓道:“我好像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。”
林诗诗笑道:“什么不干净的东西?”
“我也不知道,总是有黑影在窥视我的生活,不然就是没完没了的敲门声。”说着她拉起林诗诗指着卧室的窗户向外看。污浊的两扇窗子相隔的两三米的楼距,对面什么都没有,只是林若却说,“就在那,一个黑色的影子一直看着我。我追了很多次,也守在门口抓了很多次,什么也没有,打开门依旧是空荡荡的,林诗诗,你相信这世上有鬼么?”
听到有鬼两个字,林诗诗微微一愣之后扳正了刘晓的身体四目相对下,林诗诗说:“我告诉你,刘晓,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,只是你自己吓唬你自己,知道么,你记住,林莫非她该死。”
看着林诗诗坚决的样子,刘晓笑道:“我知道,从我点头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后悔过。”
那天晚上林诗诗留在了刘晓的租屋,两个人趴在床上看《电锯惊魂》,已经八点半,这个时候,敲门声又响了起来,破旧的铁门,伴着窗外呼啸的北风,那种感觉很身糁人。
这回追出去的是林诗诗,就和以前的很多次一样,门口空无一人,什么都没有,防盗门也是十分安静。
关上门林诗诗笑道:“没事,也许是谁家孩子恶作剧。”
“这栋楼是家属楼,住的都是老人,没有小孩。”刘晓说得很平静,一开始她也以为是孩子的恶作剧,她给房东打了电话,她问了邻居,答案都是这小区除了周末,几乎没有小孩子的,所以这绝不会是一个小孩子的恶作剧。
“那就是风声。”林诗诗没在理会刘晓,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影,剩下的六十分钟没有人再因为血性恐怖的场面而惊呼,两个人安静地看着电影,却各有心事。
躺在床上的时候,刘晓问林诗诗:“我们杀她的时候有人看见么?”
看着屋顶上的古旧的水晶灯林诗诗道:“没有,这世上除了你我,除了天地就只有林莫非知道是我们杀了她。”
刘晓又道:“那这世上有鬼么?”
这回,林诗诗没有回答,因为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,十点钟的时候两声轻轻的敲门声,哗啦,哗啦……
开门的一霎,门外依旧是空荡荡的一切,什么都没有,哪怕是一个背影。
那一夜,林诗诗一夜未睡。就像鬼片里总说的,有些东西你不亲身经历,永远也不会相信那是真的。
而那真的是林莫非的鬼魂缠着刘晓不放么?
早上七点,刘晓最先起来,热了早点才去叫林诗诗起床,拉开窗帘的一瞬间,那个黑影又出现在了对面的窗户上,叫来林诗诗,那身影就不见了。
看着林诗诗有些臭的脸,刘晓道:“真的有。”
整整一个早上两人都没说什么话,离开小区的时候晨练大妈呼喝的声音很大,她们的寂静在喧闹的晨曦有些异样。
警局再来人的时候已经是林莫非死去一个月以后,学校的课都陆陆续续地开展了起来,忙碌的课业中林莫非的死被同学们渐渐遗忘,忘不了的也只有那些心里有鬼的人。
模糊的窗外是即将到来的春天,可是对有的人来说,不管天气多好,多么阳光明媚,他们的心里仍旧会留下一片阴暗的地方,这个地方在越来越深的疑神疑鬼中变得脆弱,变得不可触碰,变得让人胆战心惊,她们害怕鬼,却更害怕人捣鬼。
就像很多人说的一样,有些秘密,永远是只有自己知道,才是最好最安全的。
离医科大学不远的地方有一家酒吧,叫七秒,林诗诗在那里驻唱,刘晓在七秒门口等着林诗诗的时候,她看着那两个红色的大字,七秒,林诗诗说叫七秒是因为人死之前的七秒是能看到鬼的,那是一个短暂的过渡,从人间到阴间。
那时候刘晓还笑她:“那人间与阴间的路岂不是比宇宙飞船还快?”只是现在她才明白,让一个活人成为死人真的很简单。
想到这里,刘晓不觉打了一个冷颤,林诗诗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了,看到刘晓在门口发呆不觉想要玩笑一下。
“还我命来……”那声调从刘晓的耳边响起,带着一种特殊的沙哑。刘晓吓了一跳,回头的一瞬才看清是林诗诗,见她如此,刘晓有些微微生气:“吓死我了,以后少玩这些。”
林诗诗性格泼辣,她本来也是玩笑,没想到刘晓会这么生气,看着刘晓的臭脸,她笑道:“也没吓死你,走回去吧。”
回去的路上,林诗诗有一搭无一搭的和刘晓说起在酒吧的事情。
一路上她一直都静静地听着,很久之后她才问林诗诗:“你喜欢那男孩?”
林诗诗一笑:“哪呀,就是觉得挺对眼的,他是咱们学校的研究生,若飞,你说我考研行不行?”
刘晓道:“怎么不行?”
刘晓,咱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,以后都要在一起知道么,谁都不能出卖彼此,就这么相互扶持的走一辈子,那是她们杀了林莫非之后两个人坐在一起说的话。
回到家已经九点钟了,因为怪异的敲门声和那个黑影的原因,林诗诗暂且和刘晓住在一起,敲门声仍在继续,而黑影却总是断断续续地出现。
发现那个黑衣男人时,林诗诗把垃圾袋放在门外,那男人很高,一身黑衣,苍白的脸上一双如血一般的眸子注视着那扇铁门,也许是因为害怕,林诗诗猛然间就关上了门,关上门,她就跑到刘晓常说能看见黑影的窗户。
没有黑影,可是刚刚明明有一个黑衣人站在那里,难道真的像刘晓说的,林莫非回来报复了,她想要搅的她们心神不宁。如果是林莫非回来了,那个黑衣男人又是谁?
没有告诉刘晓,只是整个早上林诗诗的心都飘忽不定,两个人都没说话靠在一起吃着早点看着早间的法制节目。
而此时的警局,看到一身黑衣满脸疲惫的老欧进门,小警察道:“头,你不会又去查那个遗尸案了吧?”
老欧笑道:“都像你这样甩手掌柜一样,要警察干什么。”
小警察笑道:“我这是后勤,您瞧方便面都给您泡好了,不过你都查了这么多天有线索么?”
“你还记得我们在学校录口供的个时候,你说的那个不会杀人的小女孩么?”
小警察点了点头,从老欧给他分析了原因,他就一直都没忘了那个女孩,就像老欧说的她太镇定了,镇定的可怕。
吃着泡面,老欧道:“她在校外住,我去过她的租屋几次,几乎每次都能被她看见,同居人是那天我们最后一个录口供的女孩……”
“您是说?”年轻人总是头脑极快,举一反三的能力很强。
老欧一笑打断了他往后要说的话:“还只是猜测。”
呼啸的北风吹着树叶,已经是四月了,天却像是还没有来到春天一样的冷,刘晓和林诗诗吃完过桥米线一同回了租屋,一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说,刚刚刘晓给林诗诗打电话的时候,林诗诗已经有约,只是刘晓就像个疯子一样在电话里和她大吼,她说:“你忘了你说过什么。”
她忘不了,她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说过什么,她忘不了。回绝了自己喜欢的男孩,林诗诗很不情愿地和刘晓去吃米线,回租屋的气氛宁静得让人害怕,她们都是倔强的人,刘晓觉得林诗诗有了男朋友就会疏忽自己,就会把自己出卖,而林诗诗觉得刘晓会拿杀人的事情威胁她一辈子,毕竟用力勒死林莫非的是她。
原本极为亲密的关系,在渐渐地磨合中裂痕越来越大。
也许是上了一天课太累又或许是太紧张,回家的刘晓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,而向来是夜猫子的林诗诗无聊地看着电视。
每天晚上十点,都会有法制新闻。停在法制新闻频道,林诗诗看着电视里的报道,那是一起杀人案,两个凶手,其中一个凶手因为胆怯刻意暴露杀人信息,直至警方一齐将两人抓获。
记者采访两个犯罪嫌疑人的时候,暴露杀人信息的犯罪嫌疑人说:“有些事情不是自己不想就不会发生了,其实如果我没有拉他下水,也许现在坐在这的就只有我,我经常看你们的节目,还记得有一次也是一个犯罪嫌疑人说,有些秘密是一定要自己知道的,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,我一开始本想杀了他的,只是我不敢下手,我已经做错了一次,就不能再错第二次,所以我暴露了自己。”
画面切到演播厅,主持人说:“俗话说得好,要想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。这世上总有些事情你做了,又想逃避,但我要告诉那些犯了错的人,掩藏得了一时,掩藏不了一辈子,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一双眼睛看着你们。本期法制新闻到此结束,谢谢大家收看,我们下期再见。”
下期预报说了什么,林诗诗全都不记得了。脑子里始终徘徊的都是一句话:“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一双眼睛看着你,看着你犯下的罪过,看着你受到惩罚,可是如果这是你一个人的秘密,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就不会再有。也不会再有任何的顾虑。”
关了电视,林诗诗躺在床上,是呀,如果这是一个人的秘密,就少了很多麻烦,很多烦恼,她突然有些后悔因为一时的义气而杀人了。
因为太冷,所以刘晓几乎不做饭,偶尔和赚了钱的林诗诗出去吃,或者两个人各自解决然后再回到一张床上睡觉。
林莫非去世第四十天的晚上,林诗诗躺在刘晓的床上,说:“你知道小时候我妈和我说什么么?”
她们总喜欢聊天,聊人生,聊未来,一起看着房顶,老楼的屋顶很破旧,角落有着大块的霉菌,看着仿若装饰一般的霉菌,刘晓道:“说什么?”
“说,她不希望我做一个多么好的人,多么受人尊敬,只要我好好活着就好了。”
刘晓一笑:“小时候,我妈还在的时候也经常和我说很多话,我妈死了之后,我爸爸娶了后妈,她和爸爸又生了一个孩子,其实有的时候现实比故事更残酷,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的。”
没有说话,林诗诗拉起了身边的手,她道:“刘晓没事,都过去了。”林诗诗知道刘晓所有的事情,童年时见证母亲的死亡,年少时被继母虐待,很多事情让幼小的她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中,所以她自卑,自卑到内心总有邪恶在作祟。
“大闺女,明天晚上想吃什么,我给做,以后我就是你亲妈,你就是我大闺女,知道么?”听着林诗诗无赖的口气,刘晓笑了起来,那夜睡得异常平静,梦里是母亲里给她的最后一句话,也许是预示到自己会死,把她叫到床前,为她梳辫子的妈妈说:“刘晓,记住,不管如何,你都要活着,好好地活着,人命虽贵,却因己而贱。”
镜子里的女孩有着很漂亮的眉眼,午夜梦回就失眠的她扶着镜子里的脸,然后画着浓重的妆容。
早上七点半,敲门的声音再次传来,这次没有人去开门,林诗诗还在睡,而她在卧室,有的时候很多事情从另一个角度去想的话,你会察觉到很多不同的东西。
依旧是一天的课程,下课之后去超市买了蔬菜,肉,还有存在储物柜的那个小纸包。
回到租屋的时候林诗诗已经开始忙碌,已经煮好的三黄鸡汤带着浓香,见刘晓回来,林诗诗笑道:“快来,今天的汤真是绝了。”
喝了一口,刘晓笑了起来:“还真是好喝。”
晚饭很丰富,餐桌的上能有的都有了,拿出那瓶红酒的时候,林诗诗惊呼:“今天还要不醉不归,好,老娘陪你……”
刘晓年少时候长大的村落,老人们都说,人死前的那顿饭一定是要吃好的,如果吃的不好,死人会埋怨活人的。
所以她用她所有的积蓄为林诗诗做了这顿大餐。
拍门的声音响起的时候,小小的屋子一片寂静,再没有人去开门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,而那血腥在晨曦中带着些诡异,捂着耳朵,刘晓在没人的屋子里疯狂地吼叫,她害怕,她的手上都是血,刀上也都是血。
拍门的声音依旧在响,拿着那把带血的菜刀,刘晓追了出去,依旧是空空的一片。
“出来,你给我出来。”她疯狂得吼叫着,只是楼道里依旧寂静无声,一切就像之前一样,拖着那件带血的睡衣回到租屋,关上门,三十平米的屋子里飘满血气,刘晓看着溅在墙壁上的血,鲜红的血就像爆裂的礼花,而曾经最好的朋友如今却无力地趴在床上,满身都是刀口。
林诗诗的尸体就在旁边,睁着一双眼睛,却已经没了气息,看着林诗诗的尸体,一向冷静的刘晓蹲在地上哭了起来,她也听到了那条新闻,她从上大学就一直和林诗诗在一起,她明白她想的是什么,只是她没想到她在红酒里下了药,林诗诗竟然没有晕倒,而林诗诗也在鸡汤里给她下了药,因为下了药,所以才在她睡着的时候下手。林诗诗的手卡在她的脖子上的时候,她才拿出藏在枕头底下那把备用的菜刀,只有一下,林诗诗就倒在了床上,那是她最好的朋友,就在她眼前倒下,看着抽搐的林诗诗,一股恨意涌起,手像是不受控制一样,狠狠地砍了下去,一刀,两刀,三刀……
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,她打开窗帘,她要带给林诗诗最后的光明,只是她又看到了那个黑影。
只是这次刘晓没有慌张,她举起了那把菜刀然后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下……
老欧撞开木门的时候已经晚了,他在窗户那边看到了刘晓把刀放在自己的脖子下,只是他奔跑撞门的瞬间,刀已经割开她的静脉。
警察封锁正阳小区甲十三号门四楼的时候,两个女孩的尸体交织在一起,一个脸上带着一种解脱,一个却已经被砍得没有表情。
小警察跟着老欧勘察现场的时候,那条红围巾就挂在进屋的地方,老欧把它放在了证物袋里,林莫非死前脖子上残留的就是红色的纤维组织。
看到刘晓的尸体的时候,小警察道:“师傅,你不是说她太坚强,坚强的都有些让人害怕么?她怎么还会自杀?”
翻看着桌子上的大头贴的相册,老欧笑道:“一个太过于冷静坚强的人,一旦把一切都发泄出来,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崩溃,我估计她就是崩溃了才会当着我的面自杀。”
“那她为什么要杀林诗诗?”
“或许是不想她一个人在这个世上受苦,又或者两人起了冲突,小宋,其实这世上看似最好的关系是朋友,最脆弱也是朋友,朋友是知道你最多秘密的人,也是你最慌张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会出卖你的人。”
说着老欧放下了满是刘晓和林诗诗大头贴的相册,相册上的脸都有着花季少女的该有的美丽,如今却横尸在没人的租屋中。
老欧离开那间租屋的时候,一个老太太拉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:“我问您一下,这家发生了什么事?”
老欧笑道:“是凶杀案,您认识这家的人?”
老人忙摆手:“不认识,我说这几天总不见这家人回来。”
出于职业病,老欧顺着问道:“您来是?”
“哎,我差点忘了,我来是想和这家人说一声,我儿子是自闭症,三十好几了就喜欢挨家挨户敲门,我搬来的时候就挨家挨户地拜托过,只是这姑娘不在家,我再来她也总是不开门,我想今天带着儿子和她说一声,毕竟这会打扰人家。”
听着老人的话,老欧抬头去看老人的儿子,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低着头,他之前来监视刘晓的时候见过那男人,他总去敲刘晓的门,一开始老欧以为他和刘晓认识,只是每次拍门,他几乎都不停就跑,而且跑地很快。
“等下一户搬来您再来吧,这一户的主人听不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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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8-18 17:2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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